赤壁,是苏轼的博物馆,是苏轼的视窗。借此视窗,他“思接千载,视通万里”。他令我们通过那小小赤壁,懂得什么是“视野”。 滕王阁,是王勃的博物馆,是王勃的视窗。借此视窗,他“心骛八极,神游万仞”。他令我们通过那巍巍滕王阁,懂得什么是“视野”。 方宅草堂,是陶潜的博物馆,是陶潜的视窗。借此视窗,他“乐天”而“乘化”。他令我们通过晨光露水与倦飞归鸟,懂得什么是“视野”。 赤壁因苏轼的泛游而更赫赫有名,滕王阁因王勃的登临才雄峙虚空,方宅草堂因陶潜的归隐竟悠然可见。 然而这赤壁、旧馆、园田,终究是小、灭、幻。它们与现代建筑的博物馆一样,并不能陈列更多一点身、国内外的“文物”或“武物”。但它们竟以其小、灭、幻引导來哲纵横视野、捭阖思域,这宝贵而必要。 人必有“千载万里”的视野,非如此不能见出江山日月里的恒常信守,不能见出文治武功上的沧海桑田,不能见出物换星移后的不死梦想;人必有“八极万仞”的视野,非如此不能觉解“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”的大中小,不能彻悟“抢榆枋而止”的小中大,从而永远无缘、绝想于人生的逍遥;人必有“悟已往”而“知来者”的视野,非如此不能逃脱亘古长夜般的樊笼,得享自然本性的真趣味。 只有获得这样贯通时空的视野,我们才可能企及天地境界,拥有无所待的自由。而打破时空局限的视野本身就是心灵之眼的产物。古人云,收视反听,老子言“不出于户,以知天下;不窥于牖,以知天道”,言之有理。心灵之眼,是一切观念之母体、现象之础石。 如此我们才能正真懂得,苏轼眼前的赤壁山,从来就不是陈列品观赏物;王勃眼下的滕王阁,从来就不是上路风景;陶潜眼里的园田居,从来就不是临摹范本。就像王右军羊毫下的兰亭诗酒,李谪仙飘兰下的天姥云霓,杜工部顿笔下的昭君青冢,都不过是迁流不息的因果业缘的小小“端口”罢了,都不过是心灵、神识、眼界扩张驰骋所经历的一处标杆罢了。 我们若能顺着这些优秀人物立下的标杆骏奔于野,就一定能够了然,与文人的“博物馆”类同,人类所存的一切遗赠,也不过是迁流不息的因果业缘的小小“端口”罢了,都不过是我们的心灵、神识、眼界扩张驰骋所经历的一处处标杆罢了。 我们在他们的“博物馆”里游观品类繁盛的遗赠,为的是使视野因之扩展至人心、天地。怎么可以本末倒置,把那些苦口婆心、天花乱坠的赠予放进混凝土浇筑的盒子里封闭起来,高蹈自赏,却不见一丝心灵之光的出入? 只有开启心灵之眼,把气韵生动的文章经典与一切文物视为人类成长历程上的灵性标杆,个人与民族的视野才有希望持续开疆扩土,引领自身迈向星辰大海。(文/正习高速7标项目:张树培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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