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一沉,下去了,众山都松了口气。 路自然开始模糊,心于是提起来,贼贼地寻视。急急忙忙,犹犹豫豫,又走了许久,路明明还可分辨,一抬头,天却黑了,毛石路,灰不可辨,吃了一惊。 第几次夜行,大概忘了。便道不多宽,挖机破开的毛路,起伏着蜿蜒出去,乱石趴在面上,坑坑洼洼,一股泥腥味。 车抛锚,都不提。八九人,闷头赶路。 夜,凉了,寒气从短袖口灌进去,串起一身鸡皮疙瘩。于是,搓手,手心翻手背,摸摸脸,手背翻手心。风来,星星也哆嗦,索性不在意,看前面的手电。手电刺眼,光一圈圈扩开,前前后后在地上乱晃,和星星抖成一片。 走的久了,身上终是暖和起来,汗气在手电光里热腾腾散开。近了山窝,脚步缓下来,抽烟。把烟发一圈,末了,取出一根火柴,试一试,划下去。硫火一窜,急忙拢住,火却忽然一缩,细下去,屏住气望,终于静静地燃大。歪脖乜眼把火柴凑过来,吧嗒两口,烟着了。长长吸上一口,腮帮子胀起来,待有些痛,才将烟放出去。烟却急急的没有踪影,一尺多远才现出散乱,扭着上去。 夜路是愈走愈长,步子是愈迈愈急,踢踢踏踏响成一片。远远的,有车灯晃,都叫,都闹,招手,呼啦啦沸腾起来。终是在国道旁拦了一辆顺风皮卡,道谢,拱手,上了车。车发动起来,呼地一下蹿出去,都摔在车斗子里,都笑,都骂,都不起来,说,躺着吧。 月亮擅跑,跟着车没落一步,进了项目部,才把她关在门外。车停稳,都往下跳,一着地,嗬,脚底没知觉,跺,都跺,响成一片。 食堂亮起来,板凳沿木桌排开,齐刷刷坐下。米饭还热,包了一口将菜挤进去,腮帮子鼓起来,凹凸几下,勿的扁下去。不一会儿,桌上便只剩一派山山水水。压哨汤是肯定有的,将嘴啃进碗里,咕噜咕噜,顿时满屋喉咙响。 楼上,门开了,凉得紧,裆里生风,都叫,关上关上!转身去换裤子,摸摸索索,踉踉跄跄,笑作一团。 月亮照得一地青白。澡堂的嬉闹声也消退了,窗上蒙上一层雾气,都躺床上,手机亮起来,不多久,鼾声四起。 天一截比一截亮,人来叫,都起了,梦落在床上。 门一开,全是雨。(文/隧道公司正习高速公路第14合同段:付林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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